那一天,我在温暖的房子里睡着了,梦见白色的花铺天盖地,簇拥着很多个小错,阳光在她的脸上镀上了美丽的金黄色,她宁静地看着我,就像她决定去桑托村教书那天,我对她发脾气时的神态一样。
猛地醒来,我傻眼了——窗外狂风呼啸,“白色的花”漫天狂舞。尽管我生长在东北,却从没见过那样恶劣的天气!
我的心脏剧烈地颠簸起来,好像有人急促地叩响我的心扉,要向我报告什么重大的消息。
我越来越不安,终于出了门,跨上摩托车,离开小镇,沿着茫茫雪原里的那一条高低不平的土道,向遥远的小错急驶而去。
桑托村很远,那里有一个小学,只有一间教室,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。三十几个孩子挤在那一间教室里学习,大的和小错站起来一般高,小的和小错蹲下去一般高,老师只有小错一个人,她又教语文又教算术。那些孩子多数都住在另外的村子里,最远的要走十二里路……这样艰苦的地方,小错竟然是自己申请去的。半年来,她在那里似乎还工作得挺开心。
两个小时后,我到达了桑托村,这时候,风雪已经停了,我看见一群桑托人在小学校的院子里站成了一圈,我亲爱的小错躺在他们脚下的雪地上,头上有红红的血,那血和梅花一样凝固。
我剧烈的心跳终于戛然而止,像停摆的钟。
——这一天,只有一个学生来上课,他是全班年龄最小的,家离学校最远的那个孩子,因为他总是流鼻涕,大孩子都叫他“天漏”。
土垒的讲台上站着小错,歪斜的土凳上坐着“天漏”。时间到了,小错摇响了讲桌上的铁铃,开始认认真真地给一个孩子上课。风雪击打着窗户,“叭叭”地响。
一师一生都没有想到那天的大风雪能把教室推到,他们被土木埋住了。小错的头被重重砸了一下,而“天漏”爬了出来……
因为没有教师,没有教室,桑托村的小学校不复存在。那一带几个村子没有一个孩子到更远的镇里来寄宿读书,他们全体失学。
几年后,我再一次到那里,看见小错当年教的那些孩子都已长高,但是他们还是只认得小错教给他们的那几十个字。只有那个叫“天漏”的孩子不一样,他在最后那个“白色的花”漫天狂舞的日子,比其他孩子多学了一个字——爱。
他失踪了。
不过,我们都会这样猜想:多少年以后,他肯定会回到桑托村,就像当年固执的小错一样。
□文/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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