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开车去机场接一位客人,经过最繁华的商业街时看见她,她离他有点远,人群穿梭嘈杂,他把车停下,探出车窗喊她的名字,很大声。她听见转过身来,看见他像个孩子般用力向自己招手,她笑了,张了张口,想喊他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她尴尬地楞在那里,他也是。
原来,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或许,她从未想过要知道,这对她来说无关紧要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心里究竟是什么……无关紧要么。
拥挤的人群依然在流动,庞大的城市里有两个人,沉默地注释着对方。
这么近,却那么远。
一条鱼试图穿过滚滚激流游到另一条的身边,却发现,仅差几度的水温,已是不同的世界。
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。
他终于决定给她戒指,尽管她如他所料般拒绝了。
“很漂亮。”她依然很客气,戒指被捏起看了看,然后又被放回盒子里。
“但是,我想这个更适合我。”她伸出手给他看小指上的尾戒,花纹很简单,但是他觉得光泽太过冷清凛冽。
那晚她终于邀请他去了她的家。
他们喝酒,她似乎很容易醉,倒在沙发上睡着了。他开始仔细地打量她生活的真正面目。不大的套房,白色和深蓝,没有一个女生应有的粉红色;有一瓶男士香水在角落,是她身上的味道;桌子上有一张照片,发黄了,且有灰尘,是一个男子,很清新的面庞,旁边的女子被谁用笔涂掉了脸,穿着学生裙,白衬衣,应该是她。再看那男子,他突然注意到他的牛仔裤子和黑色大衣。然后胸口一阵疼痛。原来,她一直在穿他的衣服,用他习惯的香水,试图伪装成他的样子,也许这样她可以觉得他还在身边,那是一位已逝的恋人。
谁说过,爱一个人极深时便会忘记他,或是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他。
她无法忘记,所以只能改变自己。
鼓起勇气,翻开了那个记事本,并无其它。但是每一页,满满的,全是一个人的名字。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要哭出来,这就是那个秘密的答案。他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傻子,以为只要给予爱和温暖,就可以把她救赎。原来,她根本就不需要。她不爱任何人,或许包括那位失去的男子,她只是单纯地沉腻于对一个人的思念中。也许曾有无数像自己一样的男人想把她救出寂寞,但对她而言,看着他们的时候,却幻想另一个人的影子,所以她会沉默。他想起了她的眼神,一个人望着窗外的时候,在别人看来是痛苦,也许对她是幸福。那才是真正的她。
他明白,一切应该,到此为止。
沙发上的女子睡得很沉,如同不知世事的孩子。
他轻轻关上门,离开。
永远不可能走进她的世界了。
一条生活在寒带的鱼,放入温暖的水中便会死去。
幸好,自己没有那么做。
他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在那条街,一年后的夏天。
红色的薄裙,那是夜里的唯一装束。没有下雪,所以没有燃烧的火焰。她如同开在深渊的一朵花,本应是白色,但绽放时太过痛楚,所以流出血来。依然是那个姿势,靠着一棵树,很消瘦。她把烟夹在指间却找不到火,一脸的仓促。他走过出,打开打火机举到她面前。
她点着了烟,吸了一口,缭绕的烟雾里依然能看到醉红的胭脂。
“谢谢。”她看了他一眼,而后转身离去。
他对自己说。
这是他曾爱过的女子。
尽管他半年的陪伴只是她记忆中一个用来代替的符号。
她已经不记得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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